泥人张教案（这就是天津！）

天津，实在是一座奇幻城市。

老天津优雅精致，新天津年轻朝气。保守与开放、市井与小资，安然共存。

一湾河水激荡历史，一串传说意蕴无穷，一条金街见证辉煌，一线航路连通世界。

这座海滨之城，一路乘风破浪；这座城里豁达乐观的人们，为它保驾护航。

海河边的津湾广场和环球金融中心 / VCG

01 津门极望气蒙蒙，泛地浮天海势东

天津地处华北平原北部。东临渤海、北依燕山。地当九河津要，路通七省舟车。

对内腹地辽阔，辐射华北、东北、西北，是北京的陆路交通咽喉；对外航运通达，面向日、韩、俄罗斯，是北方最大的沿海开放城市。

河海要冲和畿辅门户

远古时代，天津沉睡在一片白浪滔天的海面之下。经多次地质变化，退海成陆。

中生代晚期，燕山运动，构造沉降。古黄河改道前从这里入海，裹挟的泥沙沉积，形成冲积扇平原，天津便初生在渤海之滨。

天津贝壳堤，世界三大古贝壳堤之一，见证曾经沧海桑田

地势自西北向东南缓缓降低，最高峰九山顶，峰峦嵯峨，林海葱郁，山花烂漫。

清顺治帝选陵址时见九顶攒簇，认为龙脉所系，封为清东陵太祖山。

九山顶因是陵寝禁地，曾被封闭250年之久，如今成为赏春踏青好去处 / 新华网

九山顶以西，是被誉为“京东第一山”的盘山。怪石嶙峋，泉清水秀，庙宇众多。有北少林禅寺、万佛寺等72寺，乾隆一生32次登临，感叹“早知有盘山，何必下江南”。

秋日盘山，层林尽染，百果飘香

山明水秀。天津水网密如蒲扇，华北最大水系海河穿城而过。

南运河、北运河、子牙河等支流，在三岔河口汇入海河。

大大小小数十座桥梁飞架河上，造型别致，各具特色。“九河下梢天津卫，三道浮桥两道关”。

三河交汇处，是城市发祥地。地标“天津之眼”摩天轮与永乐桥建成一体横跨河上 / VCG

北安桥，借鉴巴黎亚历山大三世桥，桥头雕塑分别为“青龙”“白虎”“朱雀”“玄武”，中西合璧 / VCG

除了河流，还有星罗云布72沽。

“寻芳步步踏青来，柳外何人筑钓台？七十二沽春水活，午景声里野桃开。”

因此天津也被称作“津沽”。

西沽桃堤 / VCG

扼守渤海湾咽喉的天津，港阔水深，风浪较小，是便于10万吨巨轮远洋航运的良港。

天津港卫星图

渤海湾西岸的泥质海滩宽广平坦，加之日照充足，蒸发旺盛，为晒盐提供优越条件。长芦盐场是中国最大海盐产区。

长芦汉沽盐场 / VCG

海河口大量泥沙淤积，造就了水底地貌多样，浮游生物丰富。适于鱼虾蟹贝产卵繁殖，常年栖息，故而出产的海鲜肉紧膏肥，口感甘甜。

对虾 / VCG

梭子蟹 / VCG

02 晓日三岔口，连樯集万艘

天津的诞生、兴盛、发展与河流密不可分。

千百年来，河东水西、沽上海下的先民们“万灶沿河而居”。河是这座城市的生存命脉。

自商周起，已有人在这片滨海之地打渔、熬盐。

汉武帝重视海盐生产，在武清设盐官收盐税。

隋朝大运河开通，这里才真正有了城市样貌。运河与“五河尾闾”（今海河）在三岔口交汇，天津便以“三会海口”名于史册。兼有运河、海河运输之便，天津成为南方粮、绸北运的重要水陆码头，也成为北京出海最便利的通道。

“舟车攸会，聚落始繁”，人气是建城的先决条件，也是农耕时代最大的财富。

无海河，不天津。对天津人来讲，海河是母亲河 / VCG

金朝时得名“直沽寨”。

元代改为海津镇，是漕粮转运中心，并设立大直沽盐运使司，管理盐的产销。

金元时期北京为国都，粮盐需求都靠天津满足，天津成为北京最重要的辅助城市。

而天津高调站上历史舞台，是在明朝。燕王朱棣起兵南下，初始在沿途迭遭抗击，多有不顺。后来从直沽渡河，一路势如破竹，攻克南京。

“文皇帝入靖内难，圣驾由此济渡沧州，赐名天津。”

迁都后，明成祖深感天津地理位置的重要性。1404年12月23日，下令在三岔河口筑城设卫作为军事要地。取名天津卫，寓意天子津渡。

燕王渡津图，天津一出生就沾着“皇气”

明代实行军屯制度，运河两岸有72屯。朱棣从安徽调兵驻扎。戚继光曾驻守蓟州，拱卫帝京北防线。

“百尺高楼拱帝庭，北山秋望八空冥”

到万历、崇祯年间，又在西沽造兵船、建炮台。

黄崖关长城，西接太行、东连山海关 / VCG

清朝，天津改卫为州，又改州为府。脱离军事卫所的单一属性，设立民政、盐运和税收等建置。

依托漕运，商业、手工业兴达，据康熙17年《天津卫志》记载：“天津去神京二百余里，当南北往来之要冲。南运数万之漕，悉道经于此。舟楫之所咸临，商贾之所萃集，五方之民所杂处。名虽曰卫，实在一大都会所莫能过也。”

光绪25年《天津城厢保甲全图》，现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

清末，鸦片战争轰开国门。列强看中天津临近京畿，交通便利，是倾销货物、掠夺资源、威慑朝廷的首选之地。1860年天津被迫开放，英法俄日等9国设立租界。

民国时期地图

海河两岸，租界面积是当时老城区的8倍多。

西风东渐，天津成为中国最先受西洋熏染的大都会。但百年卫城军事遗风让市民思维守旧僵化。外国势力与传统思想剧烈碰撞，1870年，“天津教案”火烧望海楼震惊中外。

望海楼为法国教堂，民间谣传“传教士拐卖儿童作药引”，愤怒民众火烧教堂、杀戮教士，引发七国抗议

清廷急调镇压太平天国的曾国藩处理，既要安抚列强之怒，又要顶住舆论高压。最终以16人偿命，赔款50万两结案。

铁腕强势的曾国藩悲愤难言，“内疚于神明，外得罪于清议”。

曾国藩之后，又一位晚清重臣坐镇，拉开中国近代化的序幕。

李鸿章

天津作为直隶总督驻地，又临海便于进口机器和原料，成为李鸿章兴办洋务的大本营。

一家家近代化企业竞相兴起，天津机器局成为当时亚洲最大兵工厂。

天津机器局

开平矿务局设立，唐胥铁路铺通，唐山煤矿得以供应各大工厂。

为“号令各营，顷刻响应”，第一根电报线在大沽炮台与天津之间架设。

天津率先开通海运和陆运邮路，第一所邮局，第一套邮票都诞生于此。

大龙邮票，清政府海关发行，主图是象征皇室的蟠龙

除了工厂船坞，还需要新思想武装头脑，于是第一批官派留学生从天津踏上赴美求学之路。

天津还创办了中国第一所现代大学，北洋大学；第一所电报人才培养基地，电报水雷学堂；第一所陆军军官学校，天津武备学堂；第一所国际水准的海军军官学校，北洋水师学堂。

一时间西方先进技术与文明荟萃一堂，创诸多第一，领风气之先，使天津成为彼时最具活力的变革前沿。

天津大学北洋广场 / 图虫创意

在津南小站，袁世凯摒弃八旗旧制，以德军为蓝本编练北洋新军。装备标准化，训练严格化，从真正意义上建立起中国近代陆军。

小站练兵

因辛丑条约规定，天津20里内不得驻扎中国军队，袁世凯便组织了一支3000人的警察队伍，开中国近代警察制度之先河。

他也通过小站练兵，由军成阀，进而发展北洋势力，实现“窃国”梦想。

袁世凯开辟河北新区，与租界分庭抗礼，修新火车站，办北洋银元局、直隶工艺总局，抵制租界垄断

20世纪初，北洋政府内部分化更迭，各路野心家你方唱罢我登台。

天津与近在咫尺的北京，政治上若即若离，不少下野军阀在此遁迹。

“法外之地”租界成为保护伞，政客往来，名流穿梭。小洋楼里，住着近代史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：溥仪、郑孝胥、徐世昌、冯国璋、段祺瑞、吴佩孚、阎锡山、孙传芳、曹锟、孙殿英、顾维钧、张学良……

有人寻求外国势力保护；有人重整旗鼓，窥伺时机；有人遥控指挥，策划阴谋。波谲云诡的近代政治，“北京是前台，天津是幕后”。

溥仪借夜幕从天津逃往长春，孙传芳被仇家刺杀于居士林。每幢小洋楼斑驳的墙上，都雕刻着一个岁月留痕的故事

03 京南花月无双地，蓟北繁华第一城

天津内陆腹地广阔，又具陆运条件，从而形成北方最大的贸易港口。

而在各方政权角力的洪流中，城市发展犹如搭上特快列车。开埠和洋务运动让西方工业技术、商业体系涌入。官办军工厂培养出第一代产业工人，归国留学生带回新式工艺、设备，民族资本主义有了萌芽的土壤。工商业空前繁荣，使天津成为华北乃至中国工业的摇篮。

三条石地区是中国铸铁和机器制造业的发源地

中国民族化工之父范旭东留日归来，1914年在天津塘沽创办久大精盐公司，生产出中国本国制造的第一批精盐。

受一战影响，中西交通受阻，英国卜内门洋碱公司囤积居奇，致碱价飞涨。范旭东又创建永利碱厂，提升技术，打破英国垄断，永利的红三角纯碱在费城万国博览会上获金质奖章。

范旭东，中国重化学工业奠基人

周学熙的启新洋灰公司，宋棐卿的抵羊牌毛线，宋则久的天津造胰公司和天津国货售品所，孙冰如的寿丰面粉公司，是当时中国民族工商业重心。

劝业场，当时华北规模最大的百货商场 / VCG

除了实业，金融业也日益壮大。

原本作为盐漕基地和商贸中心的天津，钱庄、票号等金融组织就相当兴盛。

外商为方便经济侵略，纷纷开办洋行，1882年中国第一个近代银行汇丰天津分行建立，拉开天津银行业发展的序幕。

1920年代，外资、华资银行遍地开花，金城、大陆、盐业、中南并称“北四行”，与浙江、上海的“南三行”呈对立之势，资金雄厚的天津在北方首屈一指，与上海南北并立引领一时风尚。

维多利亚道（今解放北路）的汇丰、花旗、渣打、怡和银行，被称为“东方华尔街” / VCG

新中国成立之初，天津仍旧是北方第一经济强市。

1952年天津GDP 12.8亿，是北京的1.62倍。1957年天津财政收入7.99亿，是北京的1.25倍。

凭借产业基础和人才资源，天津继续领军综合工业。海鸥手表、飞鸽自行车、梅花牌运动服、利民食品、郁美净儿童霜、双喜洗衣粉，天津这些国民品牌包揽衣食住行方方面面。

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，梅花牌运动服为中国队队服

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又紧邻首都，天津发展速度不免放缓。

凯风自南，吹彼棘心。改革开放后，天津港口区位优势得以凸显，成为首批沿海开放城市之一。

1984年泰达开发区成立，外资入驻。三星、摩托罗拉、大众、丰田、可口可乐，制造业加工厂鳞次栉比。本土也相继涌现了天士力、金耀、融创地产等名企。

邓小平“开发区大有希望”。全国54个国家级开发区投资环境评价中，天津开发区曾连续16年位居第一

凭借天津对环渤海经济圈的辐射作用，2005年滨海新区被纳入国家发展战略，成为天津经济增长引擎。

这一时期，证券交易活跃，实体商圈和电商体系不断丰富，海陆空物流枢纽地位日益提升

借奥运东风，全国第一条高铁，京津城际铁路开通。

天津站 / 图虫创意

2015年天津自贸区挂牌，由“一带一路”契机，处在海上丝路战略支点上的天津，实现亚欧运输通道高效连接，国际贸易、航运业务聚集。

2018年，天津港货物吞吐量排名世界第九 / VCG

但近两年，过度依赖重大投资拉动的经济增长模式显露弊端，高达60%的工业比重在产能过剩的时代失去优势，营口、唐山、秦皇岛等港口崛起也危及天津港地位，升级乏力的天津经济增速持续低位徘徊，GDP挤掉大量“水分”。

生死攸关时刻，转型迫在眉睫。重工业优先、服务业薄弱、高科技含量低，针对劣势，天津调整产业结构，发力人工智能、生物医药、新能源材料。

国家超级计算天津中心部署有天河超算，曙光星云、飞腾CPU、麒麟操作系统形成自主、安全的全产业链。

天河三号，中国新一代百亿亿次超级计算机

国内首个疫苗实训基地在天津经开区启动，在疫苗、抗瘤新药等研制上取得重大突破。

滨海高新区华苑科技园里，集聚了国能、华泰等整车制造企业。汇安汇(天津)公司的锂电池高端隔膜

打破美、日技术垄断，蓝天太阳自主开发的聚光电池材料，居于国际领先水平。

滨海新区的一汽大众华北基地，机器人生产车间，不到1分钟就有1辆新车下线，智慧工厂带来千亿级汽车产业集群

另一方面，出台海河英才计划，招徕人才。加强区域联动，与大连、青岛、唐山等港口城市互动互利；京津冀一体化城市群，已成为北方经济增长极。

天津电视塔 / VCG

04 呼佣窗下晓梳头，时仿东洋时仿欧

天津城市文化多元，甚至精分。大俗大雅，熔汇一炉。俗，源于码头；雅，来自租界。默默沉淀出天津独有的风范，与滚滚海河水一起流淌至今。

北安桥下糖葫芦摊儿 / VCG

天津因漕运聚拢移民，才开启城市历史。

闽南的海运船只在天津转入内河，福建船工带来妈祖信仰。元代建起天后宫，奉祀海神，祈福求安

天津人称妈祖为“娘娘”，结婚要去拜娘娘，再求个泥娃娃带走，是老天津风俗。

“先有天后宫，后有天津城”，今天古文化街一带的街区最早便是依托天后宫而自发形成 / VCG

老城移民主要来自安徽，是刚建卫时明成祖从老家调拨来的屯兵。这才形成以皖北方言为基础，混合北方口音，辨识度极高的天津话。

谦德庄一带则是近代流民聚集地，山东河南等地躲避天灾人祸的难民落脚扎根，靠闯码头糊口度日。

此时天津汇聚三教九流、五行八作，草根气旺盛。贩夫走卒只谋生计尚武而不崇文，民风剽悍，这是天津平民氛围最早的策源地。

市井街头 / VCG

天津虽人气渐旺，却文化不昌。

本地巨甲盐商也想附庸风雅，办学入仕。于是大户人家起园林，藏书画。杨一昆建起凤楼书社，书墨飘香。

芦盐巨商查日乾的园子，水西庄，即《红楼梦》大观园原型，曹雪芹曾避难于查家。乾隆先后四次下榻，赐名芥园。

民国时期尚存的水西庄牌坊。清朝是天津园林的鼎盛期，可惜多数未能保存至今。芥园已毁于战火

荣园，今天的人民公园，原为清末富商李春城的私家园林

无奈在那个商贾低人一等的时代，盐商子弟科举屡遭打压，最终还是接地气的市井文化占据上风。

天津的杨柳青年画、泥人张，都是通俗明快的路子。

泥人张 / VCG

码头脚夫们干着单调繁重的体力活，收工后需在精神上找点乐子。

天南海北的外乡人除了带来方言、饮食，也将各自家乡的娱乐形式带到天津。戏曲、评书、快板、口技、大鼓、梆子，在这片土地蓬勃发展。最终奠定天津“曲艺之乡”的地位。

梨园里流传着“北京学艺，天津走红，上海赚钱”，想在戏曲行当出人头地，必须得到天津观众的肯定。

中国大戏院，1934年马连良、周信芳、顾维钧、孟少臣等人共同筹措修建

一人，一桌，一扇，一抚尺。须臾间金戈铁马、刀剑如梦、公子佳人、奇闻怪谈尽在眼前，引得听客如痴如醉，此乃评书之魅力。

评书大师们都和天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，单田芳曾言“我也算半个天津卫”。

评书泰斗刘立福，陈派评书第三代掌门

最具代表性的天津曲艺要数相声，诙谐幽默的包袱里暗藏针砭时弊的讽刺。

反应机敏、妙语连珠的逗哏捧哏；圆润嘹亮、委婉跌宕的太平歌词；快而不乱、慢而不断、一气呵成的贯口。天津培养出张寿臣、马三立、常宝堃等泰斗，今天舞台上仍活跃着郭德纲、冯巩等津籍演员。

马三立朋克造型

而另一面，天津又是近代中国精英文化最繁盛之地。

西方建筑、教育、传媒、时尚把这里作为第一站，开埠的天津俨然成为中国看世界的窗口，在完全开放的大环境下和上海南北呼应，聚敛着中国最前沿的文明。

天津音乐厅，前身为法租界平安电影院 / VCG

五大道法桐茂盛，洋楼林立，罗曼式、古典式、巴洛克式、庭院式……堪称万国建筑博览苑。

五大道民园体育场一隅及周边各式洋楼 / VCG

法租界西开教堂 / VCG

同时天津报业百花齐放，新思想百家争鸣。

《国闻报》是与上海《时务报》齐名的维新战场。严复翻译发表《天演论》，“物竞天择，适者生存”，启迪民智。

饮冰室里，梁启超写作政论文章，呼吁维新。

吴鼎昌、张季栾、胡政之的《大公报》，“不党、不卖、不私、不盲”，开新闻专业主义之风。

张伯苓、严范孙兴办现代教育，南开学风专业驰名。

培养出周恩来、梅贻琦、曹禺的南开学校

周恩来、邓颖超的觉悟社传播马克思主义。

中国话剧开拓者李叔同组织“春柳社”，演出《茶花女》《黑奴吁天录》等话剧。

南开新剧团的学生曹禺，创作出《雷雨》《日出》等里程碑式作品。

《雷雨》海报

西化的生活方式也让天津颇为摩登。德国厨师开办中国最早的西餐馆“起士林”，装潢餐具精美，西餐花式繁多。袁世凯、黎元洪、婉容、张爱玲都是常客。

天津人最早尝到牛排、蛋糕、咖啡

利顺德是中国第一家涉外酒店，孙中山、胡佛、梅兰芳访津都下榻于此。

英商赛马场（今马场道）有远东地区一流的跑道。

爱立信电讯、西门子电车，天津是冒险家乐园、淘金胜地、时尚之都，迅速跃升到与上海南北辉映的巨星都会。

意租界马可波罗广场 / VCG

05 糖饼团圆煎饼薄，家家煎粉佐壶觞

华洋交融、中西合璧的环境，不仅造就了天津独具一格的城市文化，也潜移默化塑造了天津人的性格底色。看似矛盾复杂，实则内在自洽，外化为乐观可爱，深入骨髓。

海河里冬泳的市民 / VCG

天津人不讲究不较真，“差不多得了”常挂嘴边。毕竟，过去码头上讨生活的人，果腹就成，日子稀里糊涂，得过且过。

在天津问路就更糊涂了，依河而建的街道蜿蜒曲折，不分南北东西。天津人普遍没有方向感，但会热情地跟你说，“沿介条路简直走，右拐带左拐就到了啊！”

天津对女性的称呼也笼统，上到80下到8岁，一律叫“姐（jié）姐（jiè）”。外地姑娘来天津，遇上大爷大妈喊你“姐姐”，甭诧异，这是跟你客气呢！

街坊姐姐 / VCG

但天津人较真起来，绝不服输。天津女排5捧亚俱杯，全国联赛12次问鼎，有赵雪琪、李珊、魏秋月、殷娜等名将。郎平也是天津人，曾多次带队回津训练。

2019年朱婷加盟天津女排，联赛再度夺冠

天津人另一大特点是能说会道。过去，租界里满是新鲜事物，码头上全是小道消息，这环境里，能不爱说话吗？

现如今，天津人又在曲艺之乡泡着长大，电视、广播里永远播不完的相声，出租车司机都能逗得你前仰后合，自然骨子里带着幽默、俏皮。

天津人聊天，反应神速，作答常常意料之外，偏偏又情理之中，贫气又有些可爱，“卫嘴子”实至名归。

热爱曲艺的天津观众

“卫嘴子”还有一层意思：爱吃且懂吃。天津人吃的花样极多，早点是天津人一天的精气神。放眼望去，应接不暇：煎饼果子、炸糕、嘎巴菜、豆腐脑儿、糖皮儿、焦圈儿……

津味早点

在吃上，天津人照样矛盾。坚决不吃狗不理，家门口的包子铺，薄皮儿大馅儿18个褶儿，才真叫“歪瑞古达”（very good）。

蒸汽弥漫，面香扑鼻 / VCG

比狗不理更惹恼天津人的，是煎饼果子加生菜、烤肠、辣条。

可天津还有一道重量级早点叫“大饼卷一切”，因大饼便携抗饿，曾是码头上最受欢迎的主食。

合格的天津大饼，不能太油，否则不便携；外皮要酥脆但不能掉渣；还得有韧性，卷食材的时候不能开裂

有了一张好饼，刷上一层甜面酱，就可以打开脑洞，任意添加配菜：土豆丝、千张丝、炖卤肉、煎里脊、藕盒、茄盒、炸鸡、鱼丸、蟹棒……只有想不到，没有师傅不能卷的。

一套口感丰富、营养充足的卷饼，像极了天津人，兼容并包，却百味平衡、杂而不乱，看似不正经，但踏实又顶饱。

有一段歌词：“大饼它卷一切，吃的是内容。酸甜苦辣咸，鲜香麻酥脆。卷的是人生百味，尽在不言中”

从前日子拮据，天津人精打细算，买煎饼自己带鸡蛋，爱吃的早点也不怎么高端，甚至门面都支不起来，只有游走的三轮摊位。

方便便宜吃饱肚子，犯不上瞎讲究

但与此同时，渤海湾里打捞的鲜嫩美味水产，商贸中心汇聚的各地各国名厨，养刁了天津人的舌头，助长了食不厌精的生活习惯。

即便再勤俭持家，也会说“借钱吃海货，不算不会过”。毕竟盐汪子的大虾、七里海的螃蟹，4月皮皮虾、5月白蚶子、6月大扇贝，金秋肥美的马口、鳎目、带鱼、黄花、梭鱼，岂可辜负？

清明前后，天气回暖，正是皮皮虾肉肥籽满的好时候

曾经和上海比肩的天津也有些许落寞，会自嘲：“上海人富，真富，不露富；天津人穷，真穷，不露穷！”

但外出闯荡捞金，并不在他们的字典里。“嘛钱不钱的，乐呵乐呵得了！”

作为恋家第一名，最大的爱好就是回家，天津姑娘不愿外嫁，天津孩子考大学只认天大南大。原因无他，懂得知足，知足常乐。

红桥的姑娘嫁到河东可能都嫌远 / 电影《师父》剧照

天津曾在风云际会的年代，处在风云际会的位置，遭遇了太多动荡和变迁。比北京少了官气，又不像上海尽是洋气，天津有痞气、义气，也有点江湖气。

不管是何境遇，天津人都能把日子过成段子，带着自圆其说的矛盾，在海河边这个地道的市井城市，嬉笑怒骂，赤诚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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策 划 | 王海涛、赖颢宁

撰 稿 | 钱琪瑶

地图编辑 | 钱琪瑶、陈丹丹

海报制图 | 钱琪瑶

排 版 | 钱琪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