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一生中的很多时光都穿着他的工装裤。
在我们成长的岁月里,他是俄克拉何马市区的房屋建筑工人。“木匠工装裤”成了他的标志。他总是说:“要开心,就得有条像样儿的工装裤。”
他穿着工装裤在花园里干活,穿着它打猎,也穿着它钓鱼。但他没有穿着它去教会。或许他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,要不是顾虑妈妈紧皱的眉头,他早就穿着去了。
我11岁时,妈妈宣布她“那个了”,她从不说“怀孕”这个词。姐姐、弟弟和我都感到吃惊。很快,我们的小妹波莉・帕特出生了。宝宝出生的那晚,爸爸甚至穿着他的工装裤去了医院。三年后,又一个妹妹出世了,一家人至此凑齐了。没错,你猜对了――那天晚上,爸爸又是穿着他的工装裤去了医院。
两个小妹妹如影随形地陪伴着我们两位姐姐,我们常常假扮她们是自己的洋娃娃。弟弟则无缘于这种体验,常常痛哭流涕地抱怨自己是五个孩子中惟一的男孩!尽管年龄相差悬殊,一根不同寻常的纽带却将我们四姐妹彼此相连。
妈妈常说:“姑娘们,你们好像已经消除了年龄差距嘛!”真的,我们似乎的确如此。
长大成人之后,我们仍保有这份亲密,当亲爱的父母渐渐老去,对他们的关怀照料又使这份亲密历久弥深。经受了10年的病痛折磨,妈妈在1997年去世了。爸爸失去了相伴64载的人生伴侣,孤独而失落的他决定去养老院。他的视力几乎丧失,他担心自己完全失明而成为儿女的负担。
爸爸在那里住了一年半,生活得相当好,他那不可思议的头脑就是他最大的财富。我每天都去看望他,看着他艰难地走过长长的走廊,工装裤口袋里装着回形针。他在一个口袋里放70只回形针,走完一圈后,他会拿出一只,放进另一个口袋。所有回形针都放完之后,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走了1英里。
他的工装裤已破旧磨损,即使我给他买了新的,他还是宁愿穿那些“破旧不堪”的工装裤。
2002年,爸爸去世了。他去世的那天晚上,我离开他的住所回家去了。我没再去过他的房间,只是让它原封不动地留在那里。后来得知波莉・帕特去家里清扫了爸爸的房间,将他的衣物整理出来,当然也包括他的工装裤。我想,那些衣物或许已被她丢掉了。
爸爸走后的那个圣诞节,波莉・帕特来访,她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,说要给我们一个意外。
当我们聚集在幺妹埃伦・休家的客厅时,波莉・帕特递给每人一份礼物。
我第一个打开礼物,感动的潮水霎时淹没了我,任由泪水滚滚滑落,那是夹杂着欢乐、悲伤和孤独的泪!
在我手中,是一条用爸爸的工装裤改制的被子!
爸爸去世的那晚,她用从爸爸衣柜中取出的工装裤,为我们5个人每人做了一条被子,被子的中央缝着工装裤的一部分。我得到的那条是工装裤上挂钉锤的那部分,以及护胸和背带,还有爸爸放《圣经》的那只小口袋。
当我看到留有花生酱印渍的护胸,回想起爸爸是那样偏爱花生酱快餐,那只小口袋让我想起,他总是将自己的《圣经》放在工装裤兜里随身携带。
我伸出双臂紧紧拥抱我的妹妹,感谢她送给我这份最贴心的礼物。她将那充满爱与专注的许多小时,都倾注于这件手工制品,为要给我们这样一份医治创痛的礼物――奔涌倾泻的泪,不只是医治的泪,更是感谢的泪……感谢波莉・帕特,这个在我11岁那年降临身边的小女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