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老家吃得最多的是田螺。记得我刚到乡下的第二天,我的堂房小阿姑带我去捡田螺。一人提了一个小篮子,拿着一根用竹竿和蚌壳做的勺子,在田埂上一边走,一边寻找稻田中的田螺。见到有田螺,就用勺子舀起来,放到篮子里。
田埂,是南方水田的分界线,也是人行走的小路,只有大约30公分左右宽,宁波人叫做田绳。有一次,小阿姑让我猜谜。她说:“是绳,不能打结。那是什么?”我想了半天,也不知道什么样绳子是不能打结的。她说:“是田绳呀!”
田绳很窄,在上面走路好像是踩平衡木,要十分留意。如果不小心,踩到稻田里,或在稻田里捡田螺,让田主人看见会很不高兴,甚至会挨骂的。刚开始时,我走在田绳上,既要顾脚下,又要观四方,很紧张,捡不到田螺。小阿姑的篮子里已经有了许多田螺,而我的篮子还是空空的。
后来,我慢慢地习惯了走田绳,也能捡到田螺了。乡下老人说:“太阳落山,田螺摆摊。”每当太阳快要落山时,或一场雷雨过后,田螺就会爬出来,是捡田螺的好时机。放学后,我经常去田里捡田螺,把捡来的田螺,养在水缸里,让它把泥水吐干净,随时可以做来吃。
那时正值解放前夕,阿爹刚失业,上海宁波十来口人要吃饭,生活很拮据,处处得考虑节俭。平时,阿娘很少做炒菜,常常用咸菜卤煮田螺。您别说,用这方法做出来的田螺,透着一股雪菜的清香,别有风味,特别好吃。
如今,回到宁波乡下,阿弟告诉我,因为长期使用化肥和农药的结果,稻田里的田螺已经绝迹了。我感叹,童年时检田螺的回忆,已成为永远的过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