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风徐来,江面比往常平静了许多。这时候的浔阳江变得迷茫开阔,友人隐秋远回头望着遥远的地平线,与我举起这最后一个酒杯,我随着初起的那束冷漠凄白的月光,晃过他那深邃的眼眸,漆黑的瞳孔低落着。该走了,隐秋远摆了个告辞然后随着波浪飘远,我知道,他不可能像浪花一样翻滚而去然后又在一瞬间回来。友人的离去使我更感悲凉寂寞。我托着已经空了的酒杯,里面装满洁白的月光,有些已经冰凉的溢出洒在我手上。冰凉渐渐漫入我的心。
忽然几声弦响打破了这一空寂,原来是另一停岸的船上传来的,几拨琴弦竟让我感慨深思,我恭敬的邀请了弹琵琶的人,她似乎不那么乐意,隐隐才从船上出来,抱着一支让人看到了泛黄陈旧岁月的琵琶,虽然从她那黑亮的发层中看到夹杂在中间的白丝,但她显得很有气质,让人不得不恭敬起身。邀请之后,她一声不响的调着音,起了曲目的第一步。她表情宁静,就像那塘印着友人气息之后的江水没有呼吸般寂静。每一弦像是充满抑郁悲伤的情思,似乎诉说着自己的遭遇,她头也不抬,不断续的弹奏着,似乎向众物说尽了心中的苦涩。轻拢慢捻抹复挑,每一根弦都被利用的很好,粗弦低沉如暴雨,细弦轻盈如私语,当这些弦一起被拨动时,犹如无数颗大小不一的珠子掉落在玉盘上。高潮如被打破的水瓶,又如战场上刀枪无眼,噼噼啪啪凶狠激烈,顿时,手上的拨子一划动,四弦一声,又进入一次宁静。感人心弦的旋律,琵琶女讲起了她的故事。待她说完,我明白了过来,原来每一根弦,每一次拨动,每一次声响都深深蕴含着她心中的愁苦。琵琶女自幼就学得一手弹琵琶的好手艺,原本是京城出名的歌女,年轻貌美,当时是同行歌女嫉妒的对象,当时的生活繁荣富丽。而如今,那些欢乐的笑声再也只能是回忆,春风把一切带走,岁月不饶人·······后来弟弟从军去,姐妹们又相继去世,再加上自己年长色衰,陷入了不美满的婚姻,她从袖子里拿出手帕,不时的擦着透明的泪水。月光被浑浊的乌云遮住了,岸边一片黑暗,模模糊糊听到琵琶女的抽泣声,突然这里死一般寂静。
不知什么时候,剩下我一个人,我仰头看着一片漆黑,试图用眼光去拨开找出那一轮本来就阴暗的月亮,我想拜托它照向友人的路途。
拧一拧手,发现酒杯仍停留在手中,看着自己身上简朴的长衣,想想自己谪居江州后的郁闷,想想当时的生活也那般繁华,我很同情琵琶女,一声弦竟让我沉思至今。即使我未曾遇过她。
我随风仰望,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识·····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