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夏,雨后的黄昏。室外已不太湿热。徒步来到楼宇间一处紫藤缤纷的长廊。去寻找一份独有的清幽。
长廊在楼宇间并不显眼,也少有人坐,却干干净净的。远处,亮亮的楼外的灯下,斗牌围观的、乘凉闲聊的、孩童嬉戏的,而这里,并不热闹。蝉听话地闭了嗓门,蟋蟀浅浅地弹奏起来,在渐黑的天色中时近时远,愈发显得静了。
那丁字长廊,纵横加来约百余步。脚下以米字方砖铺垫,两边是水磨石板搭起的憩台。憩台外,每隔三四步,便有藤萝缠绕着依贴着爬将上去,并在廊顶的横木上铺散开来,宛若孩童们以花草扎成的帽儿。藤叶婆娑着弥漫着覆盖了廊顶,间或露出发白的天际,透过来一眨一闪的光亮,恰如满天的星宿。
藤萝的主心骨还在于茎。那藤茎也别有一番韵致的,起先是三五条规规矩矩的伸展攀附,但不知何时,或许是一个多情的雨夜吧,彼此的臂膀缠将起来,天际发亮时,三头六臂般的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的融为一体,再也掰不开了。藤茎合起来竟有都市人盛饭用的碗口般粗了。先前,看过一些姿态峻丽的盆景,虽风姿各异,但同这扎根沃土的虬然凌骨的藤萝相比,真不知要逊色多少。
藤上一轮皎月,藤下对月感怀。微风过处,颤漾的藤叶泛着泄下的月儿的光亮。那叶儿不比冬青的厚腻,光洁,淡绿微黄的,有一种苍苍明明之感。叶儿羽状一样的必是对生,如高速公路两旁的荟柏,又如夹道乐队奏出的《欢乐颂》,清清扬扬的,给人一种轻松明致的细滑清爽。
廊顶的藤叶有的无拘的伸向天际,有的俯卧着披散开来,廊下斑斑驳驳透着叶的光影,一切看不分明,如有一层雾、一片纱、一头蕴藏的明明暗暗的散发着藤香的梦。这梦轻灵灵的,飘浮在空中,好像要支撑着旁逸斜出、凌空欲飞的藤条尖儿。
在这样的梦境,迷离的月下,坐于憩台,捧一本可看可不看的书儿,胸中自然充溢着空灵的闲散之美。这月儿,这藤萝,这长廊何不是一本散发着清远幽香的书呢?
不知何时,那梦中进入一年轻的衣着短袖衫、牛仔裤的女子,在廊的一头和着手机清脆的歌铃,闻风舞着动着旋着,使这静的梦的长廊凭添了动感。那舞着的恰如这藤萝蹁跹的舞姿。暮非是广寒仙子了?
冰心在《繁星》中有一说:“这些事,是永不漫灭的回忆:明月的园中,藤萝的叶下,母亲的膝上。”今晚至少也齐了两样,而这独特的韵致不是回忆,不是回忆,是这紫藤样的女子给我的心底永远的清丽香远的馈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