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山娃子的眼里，前方永远都不会是大海。
潺潺的溪水缓缓绕过山娃子的脚丫，奔向前方。那溪水撞击着岩石的澎湃声，在山娃子的想象中，是真正大海的声音。或许大海的声音就是如此，一阵一阵的扣动着自己的心弦。他闭上那双机灵的眼睛，静静地聆听着大海的声音。
眼前好像只存在着绿色。青绿色的山，墨绿色的树，青翠色的草，在这个山的世界，连天空都似乎被印染成了一片淡绿，而缓缓流淌着的溪水也是一味的绿色，那星星点点的花色，也被绿色所吞没了。在山娃子的想象里，海应该也是这种清新的绿色，它或许比溪水宽些，或许海里没有什么。山娃子望着这个他已经厌倦的世界，但眼神里只存留着迷茫。
海，是老师和他说的。老师说，海接纳了所有的河流湖泊，它与天际相连，它拥有最宽大的胸怀与最纯洁的色彩。海的澎湃声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，当雪白的海浪一阵一阵地翻涌过来，海的浩荡，海的汹涌，海的激情全部都展现了出来。老师每讲到这里，喉咙总显得梗咽，而眼神里总是一阵向往。老师没有去过海，他从小也是在这只有绿色的山中生长。
我要去看海！这是从山娃子的口中发出来的，略带有坚定的色彩。那是他对他的父亲说的。父亲很惊讶，沉重地叹着气，他记得，自己小时候也如此铿锵有力说过。父亲很温和地摸着山娃子的脑袋。孩子，我们是山的守护人，一辈子都只能窝在这个山中，大海，只是如同我们石径边的小溪而已。山娃子很失落，他失望地看着那条小溪，渺小的似乎已经融不进山娃子的眼中，水断断续续地流着。大海，或许真的只是如此。
他很平安地长大了，没有一丝的精彩。每日千篇一律的生活，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安排。如今在他的眼中，只有绿色，而小时候常问的那片海，似乎也随着成长而渐渐淡忘了。
他总是很迷茫地望着前方，那里是只会一片绿色。或许以后，他也会对自己向往大海的孩子讲，大海是山里人无法接触的地方。
这就是山里人的选择。
夜晚的路，确是暗得出奇，踏上了这片心迹，又如何逃得出去。前方，究竟还有没有路；前方，是无尽的等待还是万世的折磨；前方，是一片天堂还是无境的地狱，这些还是未知吗？
随即陷入了沉思，再也没有不假思索。
独自漫步在这条羊肠小径，没有路灯的闪烁，没有行人的匆影。也是，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上，除了月色的无形陪伴，前方还会有谁一路相随。
一抹亮光促使我愈发想向前的欲望，可无情的雨滴仿佛已将我双脚紧紧地缠绕，强劲的束缚使我无力向前，老天总是这么不公，我终于挣脱开来。
可眼前的一幕却把我深深刺痛。
一个身体有缺陷的少女正极力从被雨点打湿的泥泞中爬起，但她终是没有成功，却又狠狠地摔下，她的衣服已满是泥土，天知道她跌倒了多少次。而旁边的中年妇女并没有见势将她扶起，蠕动的嘴唇像是在说些什么，那少女闻声像是着了魔一样，挣扎地站起，挣扎着向前迈开了她的第一步。
那一刹那，我竟无意望见了她的眼神，那一抹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，深深地印入我心。她似乎比我更清楚前方的路，那双对前方充满希望的瞳是我所没有的。
我竟不觉想起现在的我。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痛却失去了向前迈步的勇气。面对突如其来的厄运，她有明确的目标，她想向前，她看见了她的前方，那是希望，而我——
慢慢地后退，慢慢地后退，似乎离前方那一步更加遥远。我竟看不清前方的路，因为我怕跌入万丈的深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