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格拉底说:认识你自己。我说:我生我活,生活给我智慧。
人生真是一次奇妙的旅行,无论你愿不愿意,你一直在路上行走,或脚步匆匆,或闲庭信步;或孤独寂寞,或快然自足;或大爱大恨,或恬淡自然。你的每一次举步投足,你的每一声叹息欢呼,你的每一丝颦蹙喜悦,都是无法更改的印迹,这些殊别各异的印迹连缀起来,便构成了你人生的曲线,有的自然优美,有的含蓄蕴藉,有的平平淡淡,有的昂扬洒脱。所以,每个人都是天生的画家和音乐家,要画出什么样的画,要作出什么样的曲子,全在于个人的喜好追求。也许这个作品并没有太大的意义,因为当作品完成的时候,你必须抛弃今生的所有,进入另外的世界。这个作品别人看不看,评价高不高,都与你无关。先前所言的为人生画上圆满句号的说法,不免有些无聊。我们的快乐幸福全在作画作曲的过程,而并非最终的作品。如果这个逻辑成立,这就意味着我们为远方耗费的太多,为此时留下的太少。就好象那些存钱存疯了的人,他们要的也许就是结果,就是一张比较满意的存单,但却因此失去了花钱的快乐。
于是我又回到这个挺烂的问题上:活来活去为哪般?记得小时候在海边钓鱼,穿着一个露这漏那的短裤,光着黝黑的脊背,手执一条长线,站在海岸的礁石上,咬牙切齿地向大海抛撒明晃晃的鱼钩,然后坐在滚烫的石头上,晃来晃去,和小伙伴们东拉西扯,手指却在无比敏锐地感知着鱼的动向。只要馋嘴的小鱼一咬钩,手指就像电击般地向后一拉,一条闪亮的小鱼便跃然水上。那种快感,一直深深留在我的脑海,就算是此时敲击着键盘,也能越过时间的沟沟坎坎找到熟悉的颤抖。我想,这种快感也正是人生的感觉,比最后满载而归不知要舒服多少倍。正如有人要见钱钟书,钱钟书却幽默地说:你如果喜欢鸡蛋,何必要见那只下蛋的母鸡呢?钱钟书潜心学术艺术,他觉得那是人生最美妙的感觉,至于褒扬赞美,对他不再有太大的魔力。所以,中央台的“大家”栏目曾力邀钱钟书接受采访,但钱老一口回绝。我觉得不是他淡泊名利,更重要的是这种歌功颂德的事对于一个熟谙快乐的人来说,实在没有太大的吸引力。对读者,这是一个遗憾;对钱钟书,就像拒绝一颗糖果那样简单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钱钟书是最懂得快乐的人,他的快乐就是每时每刻行走在学术艺术的沃野,感受思维之美。
这样的活法让我们深思。
但是人一旦形成一种习惯思维,确是很难改变的。有人愿意在政坛争来争去,整天大算计小算计,尔虞我诈,看人家脸色行事,惴惴不安,如坐针毡。他们的快乐就是最后的大权在握,得到下属的一点谄媚的笑声,得到行使权力的快感。他们的快乐是建立在多年奴隶痛苦逢迎的基础上的,来之不易。对于他们,快乐是单纯的功名利禄,一旦失去了这些,快乐也许荡然无存,悲哉!
通过失去再来获取,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,大大缩短了快乐的长度;而通过猥琐的巴结获得的快乐又是虚幻的,没有真实的感觉,更何况,干干净净的快乐本来就鹤立鸡群。这又是一种活法。所以,做官不一定是成功的人生,做老百姓不一定没有高质量的快乐。
这样的活法同样让我们陷入深深的思考。思考是痛苦的,因为中国人太习惯用结果来衡量人生的忧戚人生的成败。很多人陷在这种可怜的思维里,误以为找到美丽的春天。但感受是他们的,我们只是旁观者,忠告有时没有任何意义。
就像我的邻居,终生谨慎小心、锱铢必较。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养老金,按理说应该够折腾了,但他养成了良好的习惯,从来都是勒紧裤腰带过紧日子,就连烧一点热水也要自己买来炉子,满世界捡枯枝败叶来烧,好像赚了天大的便宜。我不否认他的勤俭节约,我只是觉得他活得太苦,活来活去还是奔波劳碌,我多希望他能够快乐幸福。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,对于他而言,如果大把花钱让别人赚了自己的钞票,那绝对是一种空前的痛苦,所以他的辛苦早已成为宿命,没有人可以拯救他,他认为自己也不需要拯救,需要拯救的只能是别人。他就是在这样的劳苦奔忙中早早结束了自己的一生,想起来不免有一份伤感。唉,人哪,就这一辈子,到底要为何而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