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的夏夜,我独自走到河边。微风一吹,赶走了白日余留的燥热,也带来了那些在河两边的女儿墙上盛开的野花的香。这些花没有受到温房里的照顾,自然也就比那花生得更顽强些,而香气,也就更为馥郁浓烈,反叫人更深的迷恋在这奔放不羁的香气中。来到河边,找一块大石头轻轻坐下,细细的水流便从脚指间狡猾地窜走。这里的水,在忙于事务的人眼里,似是太过随意妩媚了些:脉脉的幻出山恋重峰,柔柔的润出两岸青帐,轻轻地晕出了雾绕山谷如梦。仰面躺在草丛上,便看到天幕中镶嵌璀璨的群星,发出夺目的光彩,像在为天空加冕。月亮也像一朵雪白的梨花,绽放在宝石蓝的天幕中,无声的将如水的月光洒向地面。远处黛青的群山连绵起伏,像给了这小村一个巨大的拥抱,将那一月一柳一村一河轻轻拥入怀中。我想,正是在这温暖的怀抱中,整个村庄才能安祥入梦。
不远处,结束了一天劳作的人们正围在灯下吸烟唠嗑。人在灯下开会,那虫儿们就在树下开起了音乐会。各种动听的虫鸣声此起彼伏,与河水激石发出的泠泠声响交相呼应,倒好似是音乐大师奏出的摇篮曲,轻声哼唱着陪伴人们入睡。一股湿润的泥土的气息,伴着青草的味道,向我们迎面扑来。我一下从回忆中掉了出来,又坠入了现实。家还是家,人们也只是又长大了几岁,可是逝去的风景已不再现。
面对着这高楼林立的村庄,我只好无奈地把昔日的风景,定格在记忆深处,永远珍藏。
过了多少个春华秋实,那是个什么样的画面,让我挥之不去?
白色!他的背景是白色!哦!那是个白雪霏霏的季节。满公园的学,纯白得没有一丝杂色。没有树叶的枝桠上挂满了冰棱,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。枝桠是承受不住那么多冰棱的,吧嗒一下,冰棱掉在雪上,砸出一个浅窟窿。
这本是平常的事,却看得我对面一小女孩呵呵直笑。这小女孩两个小麻花辫,一身大红色的棉袄,不过显得有些破旧合不合身。双手捧着个烤红薯,褐色的皮,橙色的肉正冒气。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女孩,却发现她的眼睛出奇的亮,好似 好似纯净的雪 我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睛了?
女孩发现我在看她,走过来,歪着头问: 姐姐冷不? 我笑笑,还没回答,她便抽出一只手牵我,把我往前带,边走边说: 爷爷在烤红薯,那儿暖和! 女孩的手有些黏,但很暖和,直暖进了我心里。
走近些,我闻到了红薯香,看见一位老爷爷。老爷爷黑色的布袄也很旧,同色的旧棉帽没有遮住白发。我向他问好,本来有些拘谨,但老爷爷和女孩的热情,让我放松不少。
孩子,吃个红薯吧! 老爷爷打开桶盖,红薯香迎面而来。公园人不多,到没人观望。女孩在一旁接话: 姐姐吃一个吧,爷爷的红薯可好吃了! 我放在衣服口袋的手钻钻,发现身上没带钱。爷爷反而一笑说: 不用钱,爷爷送你。 说完伸手递来。看着爷爷充满笑意的脸,我没有拒绝。
一个公园的红薯摊前,以雪色为背景,一位老人,和一大一小的女孩是主角,他们正谈笑着吃红薯。呵!对了!是这件事挥之不去,是这幅温馨的画面定格在我的脑海里。
如果时间和画面可以停留,那么请让我的记忆定格在那个温暖的午后。
蜜色般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密密地洒在姥姥门前的青石板上,留下一块又一块阴影。
悄悄地推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,“吱呀——吱呀”的声音便从姥姥的卧室中传来,穿过花圃,穿过草丛,钻进了我的耳朵,好像上个世纪的老收音机在低吟浅唱着一个很老很老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