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父母非舞文弄墨之人。在他们的时代,除了一本语录,其它的书一概被打入冷宫。社会告诉他们,书本是毒的。到了我生活的时代,我既没有犹太孩子那么幸运,从小就受到如此诗意化的良好熏陶,也没有沉重枷锁的束缚。书本是苦是甜,需要我自己去体味。
外公是我读书的领路人。他是自学成才的骄子,因此对书有一种特殊的感情。外公的思想正统、严谨,所以我几乎没有接触过小人书一类的画册。至今仍留有记忆的最早的一本书是《儿童成语画本》。里面的每个字都标着拼音,图画也都简单明了。我看时几乎是不看拼音的,有不懂的字就跳过去。结果一遍看下来,只记得几幅图和一个囫囵的大概。外公听说我读完了,便要考我。一问三不知的结果令他非常生气。“看书最忌走马观花!”他一板一眼地教训我。那时我才六岁。
之后在上学的日子里,接触最多的自然是课本了。我最喜欢语文书,总是要妈妈把它包得漂漂亮亮的,然后一边闻着油墨的香味一边一课课地翻读。常常是上午拿到新书,下午就把书看完了。后来得知三毛也有这个习惯。并且三毛还更为大胆地向语文老师提出课教得太慢了。我很荣幸能与三毛有个共同点,虽然我没有她那么勇敢。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。第一遍读课文时觉得文章真是精彩,但到课上老师开始讲“段落大意”、“中心思想”时,便觉枯燥乏味,再也品不出文章的好来。
课本只是书的极小的一部分,并且我越来越反感里面的大道理。一本正经的外公推荐的书也同样一本正经,根本提不起我的兴趣。我开始自己选择课外书。一开始我爱看优秀作文选,并且很“不知好歹”地认为自己有深度。所以当我还是小学二年级的毛丫头时,就不屑于《小学生文选》了,我喜欢看中学生写的记叙文。看得多了,笔头也觉得流畅了,作文经常被当作范文朗读。后来,我不知怎么迷上了历史小说,于是很有耐心地啃完了厚厚的《上下五千年》。还记得我在图书馆踮着脚指着那本大部头时,管理员老婆婆透过厚厚的老花镜仔细打量了我好一会儿,才迟疑地有些不放心似的把它交给了我。之后我便四处搜集一些历史人物的正传、外史、小传,看得津津有味。 作文
有一个阶段,特别迷侦探小说。晚上看得毛骨悚然,却还忍不住往下看。亚当·罗宾,柯南·道尔,阿加莎克里斯蒂,还有一个记不清名字的日本惊险小说家,都成了我崇拜的偶像。记得我连着好几个礼拜去书店徘徊,原因是我看中了一套四本的《福尔摩斯全集》,却只能对它的“天价”望洋兴叹。
进了初中,班上突然刮起了一阵“名著热”。于是我像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,原来还有这么重要的一个版块我没有接触过。我走马灯似的不停地借书、还书,再借书。凑够了钱便不时买进一本大部头。《简爱》《雾都孤儿》《永别了,武器》《高老头》《飘》《傲慢与偏见》……也不管是不是囫囵吞枣,反正就这么一口气读下去。《红楼梦》是最让我回味的一部。在我借来看了两遍之后,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又买了一本来,再细细地读第三遍,第四遍。读到后来竟觉得里面每个人物都那么熟悉,那么可爱,简直都辨不清善恶了。名著读得多了,也渐渐发现有些书根本就是被强套上“名著”的桂冠,价值并不大。于是我不再追随那些别人封号“名著”的书。 作文
自认为思想有了些“深度”,便开始接触散文。起初还只是一些简单的哲理、人生小品,像刘墉、三毛的一些文集等等,后来便觉得有些“肤浅”。开始拜读一些名家的文笔,将冰心、梁实秋、徐志摩、张爱玲、叶灵凤、石评梅、丁玲、胡适、林徽因等等一些平时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家一一品味。每读一篇,便觉得有了新的感悟,有了新的提高,而再读一篇,又顿觉刚才的我是多么可笑。有时简直觉得自己的思想正在被这些名家操纵,再容不得一点自己的观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