宦海浮沉,骤然回首一段历史,“舟遥遥以轻扬,风飘飘而吹衣”,跳出生命本应局限的高度,登高而远望,“会当凌绝顶”时,是否真的可以“一览众山小”?
自然因其可寄怀抱,可怡性情,可托忧思,可悦耳目,而被众贤所拥之。可这“晨兴理荒秽,带月荷锄归”的悠然,却是他们生命高度以外的景象。越过这个高度,一切的获得都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﹍﹍
他布巾葛衣,跌足而行,翘首遐观,何其轻快。虽彭泽小邑县令不过八十余日,但倒也秉性自然。就为那无法排遣的归隐志向,十三年载沉浮不定,终敢孤独不堪。行役之痛。钟子期已死,伯牙不复奏琴;惠施之殁,庄子夫复何言。当那不期而之的凄凉袭来时,竟是那样的“不见相知人,唯见古时丘”。
陶潜虽得到了那出岫之云影,归飞之宿鸟,翳翳着旧林,粼粼之故渊﹍﹍可跳出生命高度得到的这一切,却是用贫苦、孤寂、痛苦交换回的。永辞宦海,来者可追的决心,真的可一体现生命的价值吗?若是金子,其发光之源,决定在于其本质,而不在于所处地位。万不可以一颗孤芳自许,秉着高华雅洁血统之心,越过生命的高度,蔑视一切来实现自己的价值,而忘其根本。那“采菊东篱下”的悠然,是要“挥杯劝孤影”做基础的。
何不在生命高度内付出,用傥荡心胸面对一切浑噩,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”?
环绕在尘世纷繁中,并非一定得越过它。阻碍之下方能有所为,繁乱之中方能见高洁。
在生命高度内,庄周以鲲鹏为友,以蝴蝶为梦,与蚯蚓为伴,以鲋鱼为寄。既然世上纷繁杂乱,何不透过现象观其本质,寻一泓荡漾的秋水,品一方空灵的画魂﹍﹍
面对至仁,庄周“至仁无亲”,无亲则不爱,不爱则不孝,他不亲不疏,去世俗之俗,世俗之孝;面对僵硬的逻辑,庄周不为所迁,一句“子非我,安知我不知鱼之乐”感应万物;面对博爱,庄周厌恶,当却不激愤。有爱,就有所不爱,人为的爱,不管怎样广博,也无法普及万物,与之心灵相通。
庄周用自己一颗清澈、敏锐之心,洞察万物。在生命高度内,未曾想过逃避,想过退缩;也未曾想过到达不能企及只高度。聆听冷风小和,飘风大和,掘之深邃,品其平凡,欣然与栩栩蝴蝶“梦而不梦,觉而不觉”,在泥泞中体现其价值。